15 第 15 章-《跳崖后全京城追悔莫及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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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谢丰年嘴角直抽抽,小堂姊你还能笑得再敷衍一点么?

    可他这会儿没有力气笑谑,阿姊疼五姐也罢了,为什么要领一个麻衣倒酒的小子回府?

    他不管他是奴还是白丁,但那张溶月梨花的脸,啧,生得太也勾人,他看着不舒服。

    谢瑶池身后还有山伯,云雯,束梦等人,阮厚雄也在。谢逸夏去别业山居,是为了给谢澜安腾出手脚,只当对她日后所为一概不知,也好留出斡旋的余地,阮厚雄却是不能错过为外甥女祝生辰的。

    他见几个年轻人齐齐沉默,与出门时的心情截然不同,折起粗疏的眉头:“伏鲸!你表妹在宴上叫人欺负了?”

    这一嗓子喊出来,阮伏鲸直觉他晚应一声,老爹的拳头就要落在身上,忙说:“没有,就是……”

    他想了想,“表妹把别人欺负了?”

    阮厚雄这时发现了遮在众人身后的胤衰奴,纳罕地看他几眼,“这闺女比乐山还俊呢,她是?”

    “一个朋友,是位郎君。”谢澜安轻描淡写地带过去,环顾四周,“时已人定了,今日多谢你们为澜安庆生,大家且去歇息吧。嫂嫂帮小妹哄一哄阿兄,莫生我气了。”

    阮厚雄不满意,“囡囡,长寿面不吃了吗,还有醒酒汤,都在灶上给你温着呢。”

    “阿舅,我好累呀。”

    “好好好,你去歇息!都去歇息!”阮厚雄眉眼俱开,马上服软。

    人群最末的暗影里,胤衰奴透过一层层衣冠肩膂的缝隙,默不作声地抬起双睫。

    一个无论身在何处都是中心的天之骄女,一个即使他这样的人,也听过满城谈论她的世家少主,平平常常地说出,他是朋友。

    自然得他差点以为,那不是戏弄。

    但天上的白云有何理由去泥地里滚上一遭?

    不一样么,他接过那么多高贵门户的丧席,对肉食者骨子里的傲慢,见得清清楚楚,从未遇过例外。

    无非都是金陵贵胄玩弄蝼蚁的花样罢了。

    岑山迟疑着向谢澜安请示:“娘子要将这位郎君安排在何处?”

    胤衰奴手心紧了紧。

    但是那位带他回来的贵女并没有看他,嗓音清凉,像净沙流淌在落了月色的溪底,“幽篁馆吧,乐山,你照顾他些。”

    这小郎君眼下像一只惊弓之鸟,谢澜安觉得比起她的关怀,他可能在同为男子的文良玉身边更放松些,便忍住未回头看他。

    有什么也等明日休息好了再说。

    众人各自散去。胤衰奴被管事领着,穿过一亭复一苑,苑外又逢小亭,不同样式的精巧灯笼在他漆黑的眸子里走马观花,檐下铁马轻轻撞,像寺庙里的磬。

    枝叶簇簇的碧竹,在暗夜中散发着很淡的清新气息,连成一片不溺人的海。胤衰奴麻鞋里的脚踩在这条路上很生。

    一团墨影突从头顶掠过,提灯引路的管事回头对客人解释:“郎君莫怕,这是府中饲养的白鹤。”

    胤衰奴仰起头,突出的喉结如一小枚随形白玉。

    他看头顶被繁密的竹梢向内垂拢出的一块夜空,三五颗不甚亮的星星点缀其间,像看一场梦。

    他最终来到一处幽致的轩馆,管事对这名家主特别交代过的来客很客气,说外面有人值夜,客人有事只管吩咐。

    胤衰奴沉默地进了门。

    这间客厢宽敞而整洁,玉案瓷烛,纱帘彩帐,都不是属于他的世界。

    他站在门边,没有多看房中一眼,也没碰那床榻,席地坐了一夜。

    一夜平安无事,并没有人来粗鲁地捆绑他,也没有人潜进来喂他吃一些下作的东西。

    夜尽天明时,胤衰奴撑头假寐,冷不丁听见门响,他霍然惊醒,睁开的眸子一瞬绽出寒芒。

    却是婢女提着食盒来送朝食。

    摆饭的时候,小婢女忍不住扭头看了他那张脸好几眼。

    直至小婢福身而去,胤衰奴才慢慢放松紧绷的背脊,抬起掩在长睫下的眼睛,往食案上看去。

    冒着热气的豆粥,团成花瓣样的春荠小菜,配两样肉脯,用漆器盛。不见如何豪奢,却自带着寻常百姓一世学不来的清致。

    一餐一饭,已能看出士与庶的天与壤。

    他松开了自己的右掌心。

    牢牢攥了一夜的防身木簪烙下了一道深紫的痕迹,皮肉早已经不过血,骤然松开的胀麻扯动痛觉,密密麻麻钻进他的心。

    他目光扫过虎口上昨晚被人轻薄了去的朱砂痣,抿抿唇,推开门,说:“我想见你们女公子。”

      

  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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